【特约撰稿 单遥】

当地时间9月29日，科威特埃米尔（国家元首）谢赫萨巴赫·艾哈迈德·贾比尔·萨巴赫在美国去世，享年91岁。这位老一辈阿拉伯领导人纵横捭阖，充分利用本国石油红利，为实现海湾国家团结乃至中东和平付出了巨大努力。他的去世受到了全世界的广泛关注。同时备受关注的是，当下科威特经济形势并不明朗，政府正经历严峻的财政危机，萨巴赫的继任者面临诸多挑战。

科威特财政部长今年8月曾宣布，由于国家公共财政缺少流动资金，政府自11月起或将无力支付国家公务人员的工资。一个多月以来，世界三大评级机构中已有两家以流动性风险较高为由，接连下调了科威特的主权信用评级。

作为海湾地区靠石油发家的“土豪”国家之一，科威特2019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是中国的3倍，如今政府财政却面临流动性风险加剧的窘境，不禁让人唏嘘。在魔幻与现实交织的2020年，这是新冠疫情带来的“黑天鹅效应”蔓延，还是埋在国库的定时炸弹突然被引爆？

“油”能载舟 亦能覆舟

受新冠疫情影响，全球石油消费需求锐减。另一方面，欧佩克与非欧佩克产油国之间签订的减产协议于今年3月到期，且未达成新的减产协议，沙特领导的“石油战”全面打响。4月，全球原油价格暴跌至20年来最低点。

科威特国土面积1.7万平方公里，人口450万，但石油储量丰富，位列世界第六。石油一直是科经济的重要支撑和财政收入主要来源。根据美国中央情报局《世界概况》土工的数据，石油收入占科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的一半以上，占出口收入的92％、政府收入的90％。科威特靠石油收入实现了经济繁荣，设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国家主权基金。

几十年来，科威特过度依赖石油，却导致国家经济变得不堪一击。面对低油价，科威特没有额外的资源来弥合财政缺口，被动承受着石油价格战对其经济的巨大冲击。尽管目前科威特石油成交价格已回升至接近46美元/桶，但这一数字仍低于科石油财政盈亏平衡线的47.1美元/桶。

事实上，受石油价格影响，科威特石油出口收入自2014年开始从高位跌落，在2016年触底，如今又再度下滑，国家财政预算已经连续7年赤字。

政府的应对之策

尽管如此，财政赤字却并不意味着国家破产，科威特依然拥有较多选择以解燃眉之急。

科威特拥有世界上第四大的主权财富基金，资产规模达5920亿美元（2019年），包括“国家公共储备”和“后代发展基金”。“一般储备基金”用于支付日常财政开支，预计在明年4月将耗尽；而“后代发展基金”作为确保后代福祉的储蓄工具，目前仍有4900亿美元库存。目前，科威特议会已经批准了对《后代发展基金法》的修正，该法律以实现预算盈余为条件，将允许向该基金转移资金，为政府提供约120亿美元现金用于应急。此外，还可通过向基金贷款的方式获取资金。

科威特还拥有较大的借贷空间。科威特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的比例仅为4.2%，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相比处于低水平。但政府借款的计划遭到议会的反对。新的《公共债务法》草案提高了借款上限，至今未能获得议会通过。

然而，上述几种方案只能是权宜之策，而非长久之计。当下基金虽然储量庞大，但并非取之不尽的宝库。据专家预测，若目前的收支水平维持不变，科威特基金储蓄将在15年至20年内耗尽。另一方面，通过借贷来弥补因油价低迷造成的政府收支失衡，很可能演变成恶性循环，因为国家油价仍存在持续下跌的风险。

经济结构转型的困境

在油价下行的局势面前，科威特开始思考经济结构转型的途径。2018年，科威特政府宣布了“2035年愿景”，旨在实现经济多元化，降低对石油收入的依赖，减少政府支出，降低公共部门公民雇用率，等等。当年12月，科威特埃米尔特使、第一副首相兼国防大臣纳赛尔亲王曾赴北京参会，与中国各界代表畅谈科威特国家发展战略，积极推动共建“一带一路”倡议与“2035年愿景”。但在两年后的今天，科威特还没有摆脱对石油的依赖，政府运营依然由能源收入资助。

当前，仍有80％的科威特公民在公共部门工作，政府长期为服务和商品提供高额补贴。伦敦政经学院中东中心最近发布的一份报告表明，科威特“食利主义”公民希望政府提供优厚的福利服务、全面的经济补贴和终身工作机会，这与政府的改革愿景相抵触。当然，这一情况在海湾产油国中并非个例。